仿佛浓重得化不开的墨,黑暗扑面而来,包裹着世间的一切。沉重的巨石压在胸口,让人无法喘息,而倏忽间,已自万丈高崖凭空坠落,耳边风声呼啸,那即将来临的死亡带来无边的恐惧,却无休无止,兀自坠落,永不着地。
偶尔一道光束自天国照来,明光四射,霞彩飞扬,诸般烦恼忧愁一扫而光,大喜大乐,春光明媚,正自沉醉徜徉其间,风雷骤起,天地变色,周遭一切又换了颜色,人间赤地千里,鲜血遍地,那朦胧之中,隐约人影,渐渐远去。
懵怔着,品味着内心的一丝熟识,却无从记起,只是心头那一抹忧愁,千回百转,萦绕不去……
生理上的干渴让人焦躁烦闷,袁力从沉睡中缓缓的醒来,气力微弱的睁开双眼,病房里惨白的灯光有些耀眼。
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袁力发现腿上沉重不堪,坚硬的程度应该是石膏。鼻梁上的怪异没有吸引他太多的注意力,倒是右手的触感很快就让他满心的欣慰。
手腕被一双细腻的手轻轻握住,手掌放在一张略微冰凉的面庞上,一丝秀发低垂,随着主人的呼吸,微微的摩擦着手指。稍微挪动了一下身体,袁力的手指轻轻滑动,指尖的那抹熟谂的丰腴和柔腻告诉他,漏夜守在自己床畔的人儿究竟是谁。
妇人睡的并不深沉,男人的轻微挪动,早就惊醒了她。抬起头,看到绷带下那双深情却略带苦涩的双眼,妇人姿势不变,却用脸蹭了蹭男人的手掌。
「力,你醒了?」
「瑄姐……」
「渴了吧?」刘瑄冲男人温情一笑,打断了袁力的话,用汤匙盛了口糖水,喂给袁力。
袁力喝了两口,唇间的干裂得到缓解,赶忙问道:「天还没亮?」
「还没呢……」刘瑄刚答完,才回过味儿来,接着道:「你已经昏睡了二十个小时了。」
袁力有些惊讶,虽然说受了枪伤,但是昏迷这么长时间,似乎也并不合理:「怎么会这么久?今天二十六号了吧?现在几点了?」
「伤倒是不重,腿骨被打破了一块,只是你自从周一晚上接到电话,到你昏迷这段时间基本就没休息过,所以才会一睡不醒。」刘瑄微笑着说出了自己的看法,接着面色一暗,续道:「你小姨……」
「小姨怎么了?」袁力赶忙问到,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你晕过去后,她让我们统一口径,只说她被那个男人强奸了,关少廷击毙了两人之后又对她起了色心,奸污了她,然后要杀你灭口。盼儿……盼儿失手杀死了他。」说到女儿,刘瑄有些心有余悸,却还是继续说道:「其它的,她就让我们说不知道了。」
「哦,」袁力沉吟了一声,略有些迟疑的问道:「陆明祥是怎么进来的?是不是我表嫂……」
刘瑄已经知道了袁力和雪筠的关系,她明白男人话语中未尽的意思,心中百味杂陈,却还是回答:「不是,当时……当时我和雪筠都在门外……门外站着,酒柜那里有一个秘道,陆明祥从那里出来时,正好在雪筠身后,所以才……」
说到自己的偷窥,刘瑄有些难堪,可是有些事她耿耿于怀已久,之前男人昏睡不行,对其担心占据了思考的上风,暂且还能压下;现在袁力既已醒来,那胸中块垒,实在是不吐不快了:「你……你和雪筠,还有你小姨,一直都有那些事儿,对吗?」语气虽然迟缓,语意却无比坚决。
「对啊,你不是都知道了么?」袁力有些好奇,美妇人为何会突然如此。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并不如何信任她们?」说出心中的疑惑,刘瑄稍微好受了一点,倒不是仗义执言,只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她害怕自己也是这样的结局:「你们在一起那么久,可是你……」
明白妇人所担忧的究竟为何,袁力苦笑着摇了摇头,苦涩的说道:「小姨是我除了父母之外最信任的人,是我自懵懂记事起一直暗恋的女子,她在我的心目中,是长辈,是姐姐,是知己,是情人。可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她如此深沉的心机,隐藏在这一切背后的她,还有我爷爷奶奶因为她而惨死火中,我不该怀疑她吗?」
「至于表嫂,她是一个单纯的女子,心地善良,她有自己的主见,却正因如此,她也很容易被利益驱动。我相信她对我的感情,可我不相信她愿意为这份感情牺牲一切。」袁力注视着刘瑄,眼含深情:「瑄姐,这个世界上,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样重视感情,愿意为之牺牲一切。大多数人,都是像我这样,愿意为一个特定的对象牺牲一切,而对其他人,除了责任,就只是敷衍而已。」
「而我那个唯一的特定对象,就只有你一个人。」
男人诚挚的话语,暮鼓晨钟一样震撼着妇人的心灵,她简单的以为感情是付出是理解是忍让是包容,却不知道感情是有代价有条件有深浅有区分的。刘瑄无法区分男人感情的真伪,因为她早已深陷在这感情的泥潭里,不能自拔。像每一个沉浸在爱河中的女人一样,刘瑄不可抑止的被男人深情的话语打动了,尽管理智提醒着自己要慎重,可是内心深处的感动已经让她幸福的不能自制。
「力!」握着男人的手,似乎想把脸融化进去一般,刘瑄眼眶湿润的看着袁力,满目深情,用言语已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激,感激男人给予她那无尽的幸福。
「叫『哥哥』!」促狭的拧了拧妇人的脸蛋,袁力语带轻佻的说道:「听你叫『哥哥』,味道都不一样呢!」
「你就坏吧你!」刘瑄颇为羞涩,虽然不是没叫过,但那毕竟是闺房之中夫妻之乐,如今在医院里,即便四下无人,叫起来还是让人难以启齿。
「哥哥!好哥哥!」
略微犹豫了一下,想着情人犹在病中,不想太过违逆他,还是硬着头皮,酥酥麻麻的叫了一声。
「哎!」特定环境下的特定行为,会给人带来不一样的刺激。这一唱一和之后,两个人刚才产生的隐隐隔阂烟消云散,其乐融融之中,又多了一份相知。
轻轻的抚摸着妇人的脸蛋,袁力闭上眼睛,一边感受着妇人皮肤的滑腻,一边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见男人不说话,刘瑄心有灵犀,放下了握着男人手腕的手,轻轻的为他掖上被子,然后又轻轻的把头枕在男人的身上,也闭上了眼睛。
出神良久,袁力先出声了:「瑄姐,想什么呢?」
美妇人像一只乖巧的猫儿一般,语声娇憨,温柔的呢喃着:「没呢,没想什么。要是一辈子都这样,该多好……」
「可别介,我可不想一辈子这样!」袁力话音未落,看妇人正要坐直身子,赶忙说道:「总这么躺着,你还得伺候我,多难为你啊!还是一起躺着过一辈子吧!」
说着话,已经伸出手,揽着妇人的肩膀,示意她爬上床来。
「讨厌啊你!」像小姑娘一样轻轻拍了下男人的胸膛,刘瑄有些忸怩的看了看门口,确认单人病房的门已经拴好了,这才低头去脱鞋子。
袁力拒绝了刘瑄和衣上床的举动,用眼神示意她脱去身上的衣服。看到袁力的眼神中满是欣赏和玩味,妇人娇嗔的瞪了他一眼,却并不拒绝,夜色深沉,自己也不想这样躺在爱人的身边。
刘瑄的身体并不输周雪筠,纤腰款款堪堪一握,除了注重保养,天生的美人坯子至关重要。腿上一条蓝灰色牛仔裤是女儿送的生日礼物,挂满了各式各样的饰物,光灿灿的耀人双目;配上上身的橘黄色羊毛衫,看上去青春靓丽,落落大方,充满朝气,要不是长发散乱与眉宇间的风韵,真与女大学生无异。
本来按照刘瑄的穿衣风格,是不会这么打扮自己的,可最近几年女儿渐渐大了,有了自己的审美观,每次母女二人逛街购物,都是女儿拿着自己的信用卡给自己买单,选中的衣服尽是青春少女的打扮。初始的时候刘瑄还有些不乐意,最终却被女儿说服了:「妈你才多大岁数,就老气横秋了?你才三十出头!正是黄金年龄!你必须要朝着十八岁以下的方向打扮自己,装老装成熟那是我们小姑娘的事儿,你就别跟着掺和了!」
妇人柔柔媚媚的脱下牛仔裤,脱下羊毛衫和绒裤,一身粉红色的内衣包裹着完美的身材,掀开被子,爬上床来。
单人病房的床略宽于一般的单人床,较诸普通的双人床略窄,被子倒是够宽大,足够盖在两个人身上。刘瑄穿的不多,为了方便行动,在屋子里也脱去了羽绒服。北方的二月,天气依旧寒冷,暖气烧的已经不是那么热了。坐在椅子上打盹时,身上倒是披了羽绒服,只是和情人一番打情骂俏,衣服已经滑了下去,进被窝的时候,刘瑄的身上就有些冰冷。
袁力被冷气一激,打了个哆嗦,一身单薄的病号服,加上气血不足,明显有些吃不住。刘瑄歉疚的往外挪了挪,却被袁力勾住脖子,拉了回来,一把吻在唇上。
「唔!」稍微推了一下情人的胸膛,刘瑄本是害怕自己身上的寒气侵了男人的病体,只是那香吻来的实在火热,她根本无法拒绝。
毕竟是在病中,袁力不敢太放肆,刘瑄也舍不得情郎冒险,二人浅尝辄止,不一会儿就彼此分开了,只是妇人的身子已经温暖了起来,紧紧的贴在男人的身上,玉臂横陈,轻轻抚摸着男人的胸膛,柔情缱绻。
「瑄姐……」
「嗯?」察觉到男人有话要说,刘瑄扬起头,对着男人的耳朵吹气,又伸手轻轻抚弄着贴着绷带的鼻梁,问道:「还疼么?」
「疼倒是不疼了,就是……」袁力有些难以出口,可人有三急,实在是隐忍不得,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瑄姐……我想……想嘘嘘。」
「噗嗤!」妇人一下子就笑了起来,情郎毕竟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有些时候脸皮稚嫩的程度,真和大姑娘无异,可偏偏有的时候又脸皮厚的非常,比如总是缠着比他大那么多的自己叫他「哥哥」……
「我去拿夜壶……」看着小男人的脸已经臊得通红,刘瑄强忍着笑,就要起身,却被袁力轻轻握住胳膊,疑惑的话语尚未出口,却听袁力叮嘱道:「姐,披上衣服,小心别感冒。」
「哎!」男人语声平淡,发自心中,自自然然,听在美妇人的耳朵里,却如妙语纶音,悦耳非凡,卧有枕畔嘘寒,病有床头问暖,人生寻寻觅觅,所求所想的,不就这一句款款温言?
披上衣服,把被子掀开一角,就着灯光,褪下情郎的内裤,刘瑄脸蛋微红,玉手在被窝里捂热不久,扶着龟头,口中却戏谑的溜着不太熟练的口哨,同时俏皮的盯着袁力,嘴角含笑。
憋忍了许久,袁力早就顾不得在妇人面前丢了面子这回事了,稀里哗啦一阵酣畅淋漓,长舒了一口气之后,才觉得颇为难堪,不敢正视刘瑄。拿去洗手间倒掉夜壶,刘瑄洗了手,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两张湿巾,撕去了包装,轻轻的帮袁力擦拭下体。
本来的人间凶器此刻温驯的匍匐在身上,袁力有些好奇的看着妇人的动作,他并没有想到情欲上去,毕竟仇人暴死,小姨身陷囹圄,他也不信知书达礼的美妇人能在这样的场合下做得出「夜勤病栋」的事儿来。
只是袁力并没有猜到刘瑄的心思,只见她两张湿巾细细擦拭之后,就那么斜坐在床尾,伸手扯了下羽绒服,遮住蜷起在床头的双腿,侧下身子,温文款款的把男人的阳物含进了嘴里。
「瑄姐……噢!」正要出声询问,却被妇人骤然的一次深喉刺激得一哆嗦,一句话便大半被噎进了肚子里。
「嘶……噢……噢……嘶!」妇人对龟头的刺激强烈而频繁,微凉的玉手托着睪丸轻柔的搓弄,秀发垂在脸侧,随着妇人臻首的上下晃动如波浪起伏,袁力看不到妇人的表情,只是伸手轻轻摩挲着妇人的头顶,意示嘉许。
「瑄姐……停……嘶!停!瑄姐!」袁力心头忐忑,深怕妇人异常的表现是有什么心病,尽管香艳非常性福无比,心中的担忧却压抑着自己的欲望,终于忍耐不住,出声制止刘瑄的动作。
「撮」的一声,刘瑄用力的吸吮了一下涨红的硕大龟头,抬头的时候不自觉的吞了一口口水,正好映入了袁力的眼中。诱人无比的春色映入眼帘,袁力心中赞叹了一声,宜喜宜嗔的美人,不论何时都是这样的动人,不由的看得痴了。
看着小男人痴痴呆呆的表情,刘瑄娴静端庄的面庞平添了一抹妖艳,柔嫩的小手继续套弄着,嘴上却说道:「昨晚……昨晚你和小姨做……那个被中断了,我怕你郁积着难受,所以……」
毕竟如此主动的献媚于刘瑄而言是平生首次,一贯都是端庄形象的她对于做这样的事,还是无比羞涩的,话未说完,就又低下头去,借着秀发的遮挡,又把男人的阳物含进了口中。
刘瑄不提醒袁力还不觉得,经她这么一说,还真是觉得小腹位置似乎隐有一块栓塞,冰冰凉凉的,勃起的时候似乎不如以前那般顺畅自如了。想来是妇人帮自己小便的时候注意到了残留的痕迹,能放下一直以来的心理界限为自己做这些事,加上过往的种种,让袁力心中充溢着无比的温暖和感动。
如此细心和关怀备至,如此体贴和自我牺牲,对于刚刚失去最后两个血亲的袁力来说,不异于一剂强心针。心中的感动体现在肢体上,袁力的手充满爱意的梳理着美妇人的秀发,专心的体会着刘瑄的每一个动作。
刘瑄于口交已经不再陌生,一方面是袁力细心引导,另一方面,也是她自己细心体会所得。尽管是高级知识分子,刘瑄对爱情的态度却迥于常人。她错过一次爱情,结果铸成了十六年的遗憾,十六年后再次遇到一个愿意真心对待自己的男人,她不想重蹈覆辙,不想再荒废人生。在她玲珑剔透的心里有一个执拗的想法,只要男人不抛弃她,她愿意为之付出自己的一切,包括尊严。
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从当初的狐疑不决,到现在的坚定不移,两个人的感情经历了诸多考验。袁力其它女人的存在对刘瑄是个不小的冲击,可在历经生死之后,这份感情变得坚定,彼此的心意也随之变化,刘瑄在袁力心目中的地位,已经变得无比重要。刘瑄为之欣喜,虽然她早在相识的时候就做好了「做小」的准备,可谁不想成为情人眼里最美的那一位呢?
七窍玲珑的美妇人,把智慧运用到任何一个领域都会成为个中高手,何况还是性爱这样一个百利而无害的美好事物?几次性爱经历下来,刘瑄已经把握到了情郎的性敏感点,加上袁力自身的放松,五六分钟之后,袁力已经呼吸急促,濒临射精的边缘了。
学着毛片里的动作,刘瑄靠着脑海里仅有的一点残存印象,伸出舌头,垫在龟头下面,一手轻柔搓动睪丸,抚摸会阴,一手急速套弄,舌尖来回逗弄马眼的同时,放下矜持和羞涩,大胆的抬起头来,一双秋水深情脉脉中,满是艳丽和期待。
「好瑄妹儿!叫哥哥!」低声嘶吼着的男人状若疯兽,只是身上不时疼痛,没法主动,只能半央求半命令的注视着美妇人。
「哥哥!瑄妹儿的好哥哥!快射给瑄妹儿吧!好哥哥!」刘瑄嫣然一笑,舌头一边要照顾龟头,还要一边说话,语声就有些不清楚,只是这不清楚,听在袁力的耳里,却更加刺激,在妇人叫了七八声「哥哥」之后,一股浓稠黄白的精液蓬蓬射出,粘涩得就像胶水一般挂在美妇的舌尖,并不滴落。
「啊?」妇人伸着舌头,张着嘴巴发出询问的声音,眼中带着征询的神色看着袁力。
舒服过后的男人睁开眼睛,先是一愣,然后才明白美妇人的意思,赶忙说:「吐掉吧,瑄姐!」看着美妇人下床去,把口中的精液涂在面巾纸上层层迭迭的包好,又去卫生间里漱了口,这才冲她说道:「瑄姐,难为你了!」
「傻瓜,这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看着男人对自己伸着双臂,刘瑄莞尔一笑,脱鞋钻进了被窝,继续说道:「我……我愿意为你做这些的。」声音微弱却清晰可闻……
*** *** *** ***
一个多星期之后,袁力坐在轮椅上参加了「二二六杀人案」的庭审。在这段时间里,袁力几个人分别做了笔录,刘盼因未满十六周岁,一直呆在刘瑄身边,并未羁押拘留,没吃什么苦头。倒是许晓晴,本来因为她是受害人,没有牢狱之灾的,她却坦陈自己于陆远山被害一案有牵连,主动要求羁押。
因此今天的庭审,是两案并审,坐在控方的检察官,正是许晓晴的上司,县检察院的检察长,贺冬明。袁力并不认识他,只是隐约听小姨提起过,此人刚正不阿,反腐倡廉得罪了不少人,不然凭借他的资历,早该提到市局了。
周雪筠把轮椅停好,坐在了袁力的身边。刘瑄陪刘盼坐在席前,偶尔回头看一眼,搜索着袁力的影子,直到看到袁力坐定,这才转过头去不再张皇四顾。
不一会儿,法官到席,全体起立……一系列必然要走的过场之后,贺冬明站起身,向法官致意之后,开始宣读起诉书:「XXX省XX地区XX县人民检察院起诉书,检306字第097号,被告人许晓晴……」
刘盼的罪名并不成立,可以预见当时如果不及时制止的话,关少廷一定会谋杀袁力等人,因此免于起诉;起诉书主要陈述的,是陆远山被杀一案以及陆名祥越狱谋杀狱警等案件。
元凶都已暴毙,能站在法庭上接受审理的,只剩下许晓晴一个人,而罪名,正是谋杀。
「控方认为,陆远山谋杀案的主犯是得到了许晓晴的信息,才准确的找到了陆远山的吃饭的地方,并且实施了犯罪。这一点并无实据,是被告主动承认的。因此控方认定,被告为了侵夺陆远山的财产,蓄意谋杀陆远山,所犯罪行为故意杀人罪……」
「被告当时并未对实施杀人行为的凶犯直接授意要求对方达成何种目的,仅仅是提供给对方陆远山所处位置的信息,当事人也无法预见最终结果,因此辩方认为,谋杀罪名不成立。」
担任辩护律师的,正是许晓晴的同学,何文。许晓晴主动坦白的很多东西对她都非常不利,这一系列的案子主犯从犯都已经死了,大多数证据不足,她的口供就变得至关重要。可是何文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精明如许晓晴,怎么会蠢到如此程度,恨不得把自己送上刑场似的往自己身上揽罪名,若不是关少廷办公室抽屉里那本日记的出现,许晓晴谋杀等诸多罪名,早就坐实了。
随着检方出具了那本日记,连同庭下袁力和周雪筠在内的所有,才明白了各种的所有秘辛。
当年陆远山追求许晓晴,一方面是因为她的美色,更多的一方面却是因为她手里有一份陆远山侵吞国有资产的资料。这份数据是许晓晴的前任遗留下来的,混杂在一堆如山的档案中,许晓晴并不知情,而等到二人成婚之后,陆远山开口要求许晓晴提出那份档案,许晓晴这才明白了自己的第二次婚姻本质上是一桩交易。
「晓晴跟我说,陆远山是为了拿回那份对他不利的证据这才娶她的,她很伤心,一口一口的喝酒。我没法劝她,我想安慰她,可是我说不出口。以前我一直把她当成嫂子,我尊敬她,我欣赏她,可我却不敢喜欢她……」作为日志的开头部分,贺冬明不得不读,只是读来却五味杂陈。
后来,几个地痞偷袭陆名祥,却不曾想到陆名祥车里有枪,自动步枪射残了其中两人的小腿,陆名祥也锒铛入狱,只是他的枪从何而来,却在日记中才得到了说明:「我发现手下新来的小张竟然是陆名祥的初中同学,我就透过他,把一批退役的成色不错的枪卖给了陆名祥。这样的纨绔子弟,手里有枪的话就一定会出事,如果他不小心杀了人,被枪毙了,陆远山老来丧子,应该可以为嫂子出这口恶气了……」显然后面还有什么内容,贺冬明面色有些尴尬,跳了过去。
「这样一来,嫂子和他的感情会不会变好?如果是,那我不是……」
而陆远山被杀,关少廷很明显也参与其中。当年陆远山强占土地,逼得几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没了生活来源,几人背井离乡去南方打工,孰料工头拒发工资,跑了个无影无踪。几个人分文皆无,落魄的回到了故乡,漂泊无定之际,干起了抢劫的勾当,被关少廷逮了个正着。言语间知道了几人的渊源,关少廷私下放了他们,暗示他们该去找陆远山讨要个说法,还说陆远山保镖很多,让他们做好准备,做戏做足陆远山才会害怕,才肯给钱。原来只是给陆远山点霉头,孰料几个人酒壮怂人胆,喝了烧酒之后下手没轻没重,原本对付保镖的家伙事儿全用在了死不给钱的陆远山身上。
「我从来没想到他们会杀人。我很害怕,我怕他们会把我牵连上,我只能亲自抓捕他们。我有他们的联系方式,我打电话给大柱子,骗他们说不想被他们连累,要帮他们逃跑,然后就在大柱子家里,我把他们都杀了,还制造了他们暴力抗法的假象。」
「我让监狱里的线给陆名祥递了话,可以帮他越狱,帮他逃亡,但是他要给我五百万作为补偿。按我的想法,我给他安排个逃跑线路,他一定要杀人才能出来,可是出来之后他根本跑不掉,杀人越狱,他不死都不行了。他并不知道我是谁,开始的时候他不愿意相信我派去的人,可是后来我让他知道,他的父亲是被他的继母害死的,他的新婚妻子正被他继母的外甥奸淫,他继母不会愿意他分去那份家产,早晚有那么一天他也会死的。」
「之后我就让监狱里别的人找他麻烦,揍了他几顿,威胁要弄死他,恰恰这个时候,他妻子和他提出了离婚。事实让他开始相信我,却不知道我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袁力,周雪筠,许晓晴,都听得目瞪口呆,他们不知道关少廷竟然做了这么多的事儿,而恶魔身上的最后一道枷锁,竟然是自己亲手解开的。
「我没想到他们越狱这么顺利,那个尤二太厉害了,开始我还不明白为什么陆名祥一定要带着他一起越狱,到后来我们的追捕全无头绪的时候,我才明白过来,这个尤二真的是个人物。」
「我更没想到的是,他们的仇恨之心竟然如此炽烈,让他们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潜回陆家。幸好我在陆家偷偷装了窃听装置,不然还真不知道会怎么样。现在我终于明白,晓晴为什么不喜欢我了,原来……唉,不说了,不说了,我现在就去结束这一切。」
日记到这里结束,贺冬明舒了口气。事实上这个日记的出现,对检方的控告罪名并无益处,但许晓晴是他一手栽培起来的手下,若说没有一点私情是不可能的。
检方和辩方分别做了结案陈词,法官做出了最后判决,许晓晴谋杀罪名不成立,但过程中有徇私舞弊的行为,另外立案审理。随着一声锤响,全体起立退席的时候,袁力一直盯着许晓晴的背影走到门口。
即将走进门的一剎那,原本风韵无边,如今已经略显佝偻的身影略微顿了一顿,犹豫了很久,仍旧是没有回头,决然的走了进去。
袁力叹了一口气,冲刘瑄母女笑了笑,这才回头示意周雪筠可以离开了。一行四人上了车,刚开出法院大门,周雪筠迟疑的说道:「小力,我觉得……干妈有点不太正常。」
「是啊,我也这么觉得……」袁力尚未说话,刘瑄也附和到,只是她完全是凭借直觉,所以不那么确信:「那种事……想来任谁都不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吧?」
「你们想错了。」袁力只说了一句话,就望向车窗外,不再出声……
*** *** *** ***
许晓晴舞弊案的审理很快就有了结果,有期徒刑四年。
知道这个结果,许晓晴面带微笑,很平静的接受了这个判决。走进了围墙,许晓晴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包围着自己心灵的围墙终于消失了,这堵肉体的围墙倒不那么让人压抑了。
天空是蓝色的,云朵是白色的,鲜血,应该是红色的。
「许晓晴,有人看你!」已经是第三天了,许晓晴站在院子里,正仰头看着天空。春天已经来到了,天上除了一丝云彩,满目都是湛蓝的晴空。走出囚室,深深的吸入一口新鲜空气,囚徒生活,似乎并不是那么难过。
「哦,知道了。」应了一声,许晓晴有些犹豫,她想象不到此刻除了袁力,还有谁会来看望她。而袁力,正是她最不愿意见到的那个人。
平心而论,她并不为自己当时在床上被两个男人玩弄的事情羞愧,那是她身体的本能,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正如她当初无法控制自己勾引了外甥一般。
她真正愧疚于心无法面对外甥的,是险些将自己至亲的人,陷于生死一线之间,袁力的爷爷奶奶,正是因为自己的机关算尽而惨死火中,而袁力,这个外甥情人,也几度险死于不同的枪下。
当事情没有揭开的时候,许晓晴还可以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这一切和自己无关,都是陆明祥的丧心病狂所致。可当一切水落石出,尤其当着众人的面,陆明祥撕开了那一层若隐若现的面纱,加上关少廷的那份日记,这一切的起因,不都是自己么?
天生妖娆非我意,颠倒众生信谁痴?
许晓晴叹了口气,还是走进了探视间。
出乎意料的,坐在桌子对面的,是周雪筠,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
「雪筠。」许晓晴示意站起身迎接自己的干女儿坐下,她在桌子的对面也坐了下来。
「干妈,一切都还好吧?」周雪筠迟疑着开了口,毕竟这句话,平时都不是自己问的。
「有什么好不好的呢?就那样吧!」许晓晴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外操场上放风的囚犯们。
「他……很惦记你。」
「呵呵,是吗?那……」
「他来了,在门外……」周雪筠很为难,但是男人委托的话,她不得不说:「他让我告诉您,他说……他不怪你,但是他无法面对你,看到你他就会忍不住想起那片瓦砾,想起两位老人。他还说让你好好表现,他到时候来接你出狱。」
一口气把话说完,周雪筠舒了一口气,又接着说道:「干妈,他一直都惦记着你……」
「别说了,雪筠,我明白的,我明白的……」许晓晴眼泪已经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泣不成声。
她所有的行为,包括当初的一心求死,就是为了得到救赎,为自己,也是为了袁力。只有得到袁力的原谅,她才有救赎自己的必要。
「他让我告诉你,你现在是他唯一的亲人,也……也是他的小母狗,不允许你作践自己……」说到最后,声音低不可闻,许晓晴却听了个清楚,身子一晃,脸蛋腾地红了起来。
「他……」
*** *** *** ***
看着许晓晴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走回监狱,周雪筠起身走出了监狱,冲着车里的男人笑了笑,示意完成了任务。
看到少妇的笑容,袁力放心的舒了口气,帮她打开了车门。他抬头看了看监狱的大门楼,微微笑了笑,发动了汽车……